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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 宿 鸡 公 梁

发布日期: 2013-01-29 作者: 张飚 浏览数:258

    工作二十年了,从秦岭到天山,从天山到昆仑,有汗水、有泪水,有艰辛、有痛苦,有冒险、有奇遇。在众多的经历中,有一件事,至今让我难以忘却。
    那是一九九六年的初夏,我在秦岭佛坪一带干区调。那时候,地质正处在低潮期,地质工作条件很差,野外分队也没车,常常一天靠两条腿走上几十公里,真是名符其实的“跑”路线。
    有一天,分队安排我和王工“跑”一条四天才能完成的“游击”路线,原计划第一天翻越鸡公梁到对面的里槽沟去。鸡公梁是柴家关东面秦岭主脊南坡的一条南北走向支脉,由印支期花岗岩构成,高达2100米,高差超过1300米,正如它的名字一样,像鸡冠,山势极为陡峻。真没想到就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,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种奇遇。
    天蒙蒙亮就出发了,一路走了5个多小时,才到了路线的起点,翻上鸡公梁顶,太阳已经斜挂在西边,沿着狭窄的花岗岩主脊向南艰难的前行,山脊最窄处仅有一米多宽,两边都是悬崖峭壁。爬上一段陡坡,突然听到右前方一阵嘈杂的声音,心里一惊。转过一块大石,发现在前方二十米开外的半坡空地上出现一群羚牛,有六、七十只,或坐、或站、或躺、或蹲,好不悠闲。早已听当地老乡说过,羚牛很凶的,惹急了会顶人的。想到这,不由得一阵惊慌。这时大胆的王工安慰道,“没事,动物只要不惹它,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。”这才稍稍心安。“快照相呀。”王工提醒道。急忙掏出相机,“咔嚓、咔嚓”两下。随后王工一声大吼,只见羚牛飞也似的向山沟里逃去,瞬间就逃的不见踪影,只能听见树林里噼里啪啦的声音。
    啃上一块干饼,喝上一口山泉水,稍作休息,又沿着山脊向南。对着地形图,到了里槽沟的一条西支沟,沿沟下了。刚下到沟脑,天就黑了,打开手电,在树叶堆里深一脚、浅一脚的向下游走去。不知多久,天上下起了雨,心里有点慌,急忙加快步伐。雨越来越大,默默地在时隐时现的小路上机械的迈着步子。
    “会发洪水吗?”我问。“再下大就会的,听见洪水声,就向两边山坡上跑,别顺沟跑。”有经验的王工答道。
    又是一阵不知多久的前行,走过一个山垭口,小路消失了。“没路了。”我叫道。“停!停!停!你听前方水声太大,恐怕有瀑布,不能冒然走了,还是找地方夜宿吧。”王工急忙喊道。看来今天真要在这雨夜里露宿了。于是两人就在这荒无人烟的秦岭腹地寻找着可栖身之地。天无绝人之路,终于找到一处沿花岗岩两组节理破碎的空隙,刚好能容下两个人,今夜就住这了。
    山里的雨夜真冷呀!坐下来靠在岩壁上,伸展伸展麻木的双腿,活动活动酸困的腰身,平静平静紧张的心情。王工烟瘾上来了,急忙叼上一支烟,翻开地质包,掏出火柴,这才发现全湿了,“倒霉,刚在山上打火机爆了,现在火柴又湿了。”他边嘟囔着边随手丢在地上。
    雨还在下,又不知过了多久。越来越冷,湿透的外套和背心已不能抵挡。好一阵的沉默,忽然王工说道:“这样冻着不行,会感冒的。”“要不看看火柴还能用不?”我边说边打开手电,在地上找到火柴盒,随手递过去。轻轻地接住,慢慢地打开,细细地寻找,终于发现四根比较完整的火柴头。把火柴小心翼翼地夹在肚皮上,擦皮紧贴在膝盖上,用掌心压着。“用体温暖暖吧,也许能管用。”王工边做边说着。
    又是好一阵的等待,雨停了,月亮出来了,一席月光照在身上,远处的山隐隐约约,沟谷里的水声忽近忽远。“差不多了吧,试试看。”我有点着急的问。只见,他拿出一根火柴向擦皮上擦去,火柴头擦掉了,心理一阵发凉;又拿出一根,还是没着,希望更渺茫了;当第三根擦动时,火星一闪后灭了。“有希望。”我激动得叫起来。只剩最后一根了。“王工,你把烟拿出来,如果着的话,先把烟点着。”只见火柴头在上面划动,“ci、ci、ci”,火柴头发出悦耳的声音,这也许是一生中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吧。一秒、两秒、三秒……,“噗”地一声,“着了!着了!”欢快地喊起来。点上一根烟,深深吸一口,翻出记录本、拿出样品袋,点着了。火旺起来了,烤在身上,暖暖的。
    天亮了,太阳出来了,打个哈欠,伸个懒腰,吃块“烧”饼,喝口泉水,继续前进。
    这件事时常在脑海里萦绕,是一种磨难,也是一种历练,是艰辛更是考验。没有夸夸其谈,只有兢兢业业,既然选择了这行,就要努力做得更好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2年11月9日  写于汉长安城